阿列克谢·列舍托夫艰难地睁开双眼。他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,身上的伤口顿时剧痛起来。他呼吸急促而沉重。虽然他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,但他感觉自己悬在半空中,几个身穿制服的人站在附近,似乎正在审问他。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“谢尔盖·伊万诺维奇·乌里扬诺夫同志,我受不了酷刑,”阿列克谢·列舍托夫对面传来一个声音,“可是是谁让你殴打格里申秘书的侄子?”
列舍托夫的头痛突然袭来,就在那一瞬间,两段记忆涌入他的脑海。一段属于他自己:阿列克谢·列舍托夫,一名联邦安全局少校,即将掌握高层腐败的关键证据时,被一辆突然驶上人行道的宝马车“意外”撞倒。另一段则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:一个名叫谢尔盖·伊万诺维奇·乌里扬诺夫的苏联青年,一个孤儿,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了莫斯科国立大学。一天,他看到一个恶霸在街上欺负一个漂亮的女孩,便上前制止,教训了那个恶霸一顿。谁又能想到,这个人最终会身负重伤,甚至还被发现是苏共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维克托·瓦西里耶维奇·格里申的侄子呢?就这样,可怜的谢廖沙(谢尔盖的昵称)落入了邪恶的契卡分子手中。
雷舍托夫深深地叹了口气。他不得不收拾这样一个可怜的家伙。而且,他能否在克格勃手中活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。好吧,他只能在这里活下去了,在这个即将崩塌的红色巨星上,以谢廖沙这个名字生活。
幸运的是,契卡人员只是在折磨他,并没有打算立刻取他性命。当酷刑达到目的后,一名军官放弃了,下令将谢廖沙带走。
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。把他跟那些白人关在一起。一旦你得罪了市委员会秘书,你就别想再有自由了。”其中一名警官说道。
谢廖沙被押着沿着一条又长又暗的走廊走去,经过一扇扇铁门,门后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他,最后被带进一间双人牢房。牢房两边是上下铺,中间是厕所,墙上的灰泥剥落,霉斑清晰可见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。
一个老人躺在其中一张床铺上。看到那人进来,他立刻站起身,试图靠着墙挺直身子。守卫把谢廖沙推进牢房,锁上门,然后离开了。
夜色静谧。老人没有理会谢廖沙。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——浑身疼痛,所幸只是皮外伤。他再也回不了莫斯科国立大学了。他得罪了这样一个有权势的人——被开除已成定局。他在莫斯科没有父母,没有亲戚,也没有朋友。即便有朋友,恐怕也没人会冒着触怒克格勃的风险出手相助。
“那是1980年。阿富汗战争仍在继续,莫斯科奥运会的筹备工作也在进行中,谁也想不到,11年后,这颗红色巨兽会如此轻易地崩塌。这也是一个变革的时代,无数苏联人的命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既然知道历史的进程,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,让生命更有意义。对于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,我一定会百倍地报答,”谢廖沙暗自发誓。
谢廖沙刚睡着就被一阵响动吵醒了。该吃早饭了。他从铺位上爬起来,虽然浑身酸痛,但毕竟年轻力壮。牢房门打开后,囚犯们被清点人数,然后排队前往食堂。谢廖沙站在牢房里那个老人的身后,老人又一次无视了他。囚犯们正在领取食物:一块面包、一些豌豆和一杯水。谢廖沙正要坐到一个空位上,突然感到有人抓住了他。
“你疯了吗?”谢廖沙转过身,看到了那个老狱友。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,环顾四周,发现桌边所有人都盯着他看。
“孩子,跟我来,离这些车臣人远点,”老人又说道。
“谢谢,”谢廖沙说道。老人领他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。
“在这里,如果你不小心,可能会丢掉性命。你刚才所在的地方是车臣人的领地。右边不远处是哈萨克人的领地。他们身后是格鲁吉亚人的领地,前面是阿塞拜疆人的领地。而这里是我们斯拉夫人的领地。”老人继续说道。谢廖沙理解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可以叫我彼得罗夫。孩子,你叫什么名字?”老人问道。
我的名字是谢尔盖·伊万诺维奇·乌里扬诺夫,你可以叫我谢廖沙。
“谢廖沙,你为什么被关进监狱?”彼得罗夫继续问道。
“我在街上教训了一个流氓,结果发现他是莫斯科市委员会秘书的侄子,”谢廖沙回答说。
“看来你是个硬汉,竟敢揍市议会秘书的侄子。要是有伏特加,我倒要跟你喝一杯。”彼得罗夫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,立刻朝地上吐了口唾沫。“呃,真恶心。”他捡起面包开始吃,不再跟谢廖沙说话。他也默默地吃完了早餐。
早餐后,他们散步了大约半小时。彼得罗夫神父领着谢廖沙在院子里走动,人们不时向他问好。彼得罗夫一边和谢廖沙说话,一边只是点头回应。
“这座监狱叫卢比扬卡,从沙皇时代就存在了。墙北边是消防站,东边是医院,西边是监狱工厂,南边是通往莫斯科的路。”彼得罗夫神父一边描述着周围的环境,一边说道。谢廖沙环顾四周:一道大约三米高的混凝土墙,角落里耸立着探照灯塔,塔顶上还有扛着机枪的巡逻兵。
“那边那排建筑是什么?”谢廖沙指着一排灰色的建筑问道。
“那是单独监禁。没人能在那儿待超过两天。最好别去那儿,否则……”彼得罗夫警告道。“听着,伙计,那地方糟透了。最好别跟任何人来往,不然你会饿死的。”谢廖沙点点头,又看了看那些建筑。“其实,单独监禁也有一个好处:那里的伙食更好。”彼得罗夫神父补充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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